15岁,男。
到急诊红区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插了很多管,身上所有能插针的地方都接上了点滴,药物,红血球,血小板。面部畸形红肿,血迹斑斑,敷上的纱布都染得深红鲜红。床边的荧幕滴答滴答再响,血压已然低到危险水平,心跳频率高出了标准的许多。
翻了翻报告,他身上的患伤有两页纸的长度: 严重脑溢血,眼部受伤,脸骨断裂,肋骨断裂,肝脏受伤导致腹部内出血......还没加上我们后来诊断的四肢骨头都有断裂。
病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从高楼坠下,是试图自杀吗,还是意外?还是撞后逃?
十个小时,八包血,还有我不记得多少的血小板和点滴,强心剂后,他被送上去加护病房。
早间会议。
"我们暂时在他的手脚打上石膏。神经外科的同事表示病人脑溢血的情况并不乐观,但如果病人的状况稳定后,我们会动手术在他左胫骨装上铁片......."
我恍了神。
15岁。
他应该在烦着PT3已临近却还没准备好,明年选理科还是文科呢; 也许懊恼着昨天输掉的篮球比赛,或者为什么心里默默喜欢很久了的女生怎么又生气不跟他说话了。
上一秒还青春飞扬的生命,今悬在连着他胸膛的心脏监测器。
滴。滴。滴。滴。滴。
13小时的晚班,我走出了医院,天空依然放肆蔚蓝,晨光依旧亮得充满希望; 医院门口的大马路依然塞着车,对面学校的钟声也急促得响起了催促着学生赶紧进班上课。
一如概往。
我却觉得阳光特别晒,晒得我的双颊发烫,睁不开双眼; 而世界如常运转的热闹,却轰得我耳鸣脑涨。
是因为一夜忙碌的疲惫吗?还是如果不是15岁,这几乎毫不在乎的如常,不会那么令人昏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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