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

电话里，她很开心

劈里啪啦告诉我弟弟为她做了什么

我微笑地听着

平时的她

总是冷静、理性的那一个

活了二十年

我似乎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没有什么让她骄傲、让她感动

让她能以我为荣

做什么大姐

弟弟都比我懂事多

我没有姐妹

她是和我最亲的女性

通常什么大小事我都会向她报告

甚至心事大都不会瞒着她

但我们的关系

却又不像别人的“ 亲如姐妹”

我们都不习惯拥抱

连靠在肩膀也似乎不曾有过

更别说吻面颊

人家说，妈妈的怀抱最温暖

但与我而言，妈妈的手，已经很温暖

我喜欢，走在街上

她还是牵着我的手

虽然现在的我，已经长得高过她了

我喜欢她的手，还是幼幼软软

却很有安全感

是啊，只要我在家的时间长一些

我们之间的摩擦就会越激烈

她似乎对我做的每一件事都看不顺眼

而我，觉得怎么她管我管得那么多

我想唯一一件我做的对的事情

是从来不跟她顶撞吧

在我记忆中

我都是安静的让她骂、让她念

我很坏

但她还是很疼我

每一次我会吉隆坡之前

她总是碎碎念

这个带去啦、那个记得拿啦

包了几大袋的食物

还有塞了足够我过很奢华生活的钱

每一次她说没有衣服穿了，要我陪她去逛街买衣服

最后买最多那个人，还不是我

还有怂恿我去吃雪糕

总是问我饿吗饿吗

整个餐桌上的菜肴都进我的肚子

过后还有夜宵

总是说我懒

却还是纵容着我的懒

我考试考不好

她说

这一次考不好就算了，下一次要努力了知道吗？不要玩太多，专心一点

从小到大，我从来不曾因为考不好而遭责骂还是鞭打

游泳游最后

她说，

不要去比赛就别去了，这一次救生考试考完就不必去训练啦，自己有空时候游一游就好了

钢琴弹得乱七八糟

小提琴拉的不成曲

练习也看我有没有心情

她还是让我去学，缴学费兼当司机

就为了我一时兴起

我记得有一次小学时候

我去参加讲故事比赛

老师叫我把故事用电脑打出来，隔天交给她

结果那一天我生病了，累得只想睡觉

却还是很紧张我的讲稿

她叫我去睡，不是更换敷在我额头上的湿毛巾

晚上我醒来吃晚餐和药的时候

讲稿已经打好放在我的书桌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呢，这一件事，我的印象很深刻

我还记得我年幼儿园的时候，她还有打工

有一次她上班前载我去上课

我问她，咪，你几时才没有做工？

我忘了她说什么时候

但我记得我很开心

一直算着那一天快快来

因为那时候我就不必去保姆家了

她可以天天载我上课下课，在家照顾我

那年，1998年，全球经济萧条

上一年级的前一天

她发现我连一个英文字母都不会念不会写，更别说华文字了

一年级那一年

每一天，放学，吃过饭，冲过凉

她便坐在饭桌上教我认字、读书、做功课

一直到阿嬤从隔壁的店走回来

我记得她叫我念3M报的华文理解文章

有一个字我一直认不到

我也记得马来文课本某一页的4段谜语pantun

我整整读了一年，一年里的每一天

我才将它念得顺畅


那些年的课本里
夹着她多少苦心
和我的泪水

有一个时候，我很沉迷于小说

什么著作、自传、童话故事

总之密密麻麻的字的书我就看

她每一个星期都会带我到书局买书，表哥在的时候就给我钱，让他带我去

然后考试之前才来没收我的小说

我很记得那本《西游记》，我一考完试，跳上车，就立刻跟她讨回来

是她培养我对阅读的热爱，介绍我看卫斯理

不让我看电视，到现在我对电视都没什么兴趣

还有，三年级那年，教我写日记

我还记得那本粉红色小熊维尼笔记本

它和我其他的日记本，还躺在我所者的抽屉里

里面，有我稚气的笔记

还有那一本身蓝色封面的日记本

我很喜欢，却一直都填不满

记得我SPM放榜那一天

她把我和朋友放在学校，就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在学校，和忐忑作伴

后来她又转回来，陪我一直等到成绩放榜

我拿了成绩单，很开心的给他看

她说她回家告诉爸爸，叫我跟朋友出去玩

还回家，才打电话给她，她来载我

还有去年我亲手做给她的生日卡

从吉隆坡快邮寄到家里

里头写了冰心的《白纸船》

我很喜欢的一首诗

“ 风儿刚刚吹过来，云儿就要走；有人想拉你的手，对你要挽留。

来啊来，来啊就要长相守；走啊走，总有相逢的时候。

风儿为谁吹过来，云儿为谁走；花儿自开水自流，天凉好个秋。”

童年那么多首儿歌里

我却很记得这一首《天凉好个秋》

她还记得吗？

小学时候，我捧着我的音乐簿，问她

咪，你会不会唱着一首歌？

她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轻轻的唱给我听

这二十年来

还有许多零碎的回忆片段

当中的感情，只有我俩懂得

煽情的话

别说太多

我们，都不习惯

咪，母亲节快乐

要好好照顾自己

别总是为我们操心